一曲逆流而上的赞歌
泱泱大河流过岁月金色的桥,深邃的海在远处停止了喧吼,那里是梦想开始的地方,也是梦幻结束的地方。时风过东南,我逐明月越万山,身登轻舟搭快船,无畏渡九川。
“人生如逆旅,我亦是行人。”苏轼作此感悟,生命的跌跌撞撞,谁又能以统治者的姿态俯视它呢?尽管如此,人间最高贵的依旧是对生命的致敬,蜉蝣一天地,自量亦自强。
金灿灿的阳光抛洒布满黄土的大地,拔开枝枝蔓蔓,斑驳世间百态,照亮孙少平那青春激荡的心。同时呼唤的,还有另一颗田晓霞的心。这似夏日汩汩清泉响过心底的,似春日绵绵细柳轻拂耳边的爱情,因一场洪水的到来,戛然而止。但止不住的,是爱的精神与青春追求的底色……
这样的生活令人捉摸不透,起起落落,四季轮回,岁月成碑。麻雀山上,有炽热的拥抱与浪漫的吉尔吉斯古歌;麻雀山下常委小院,有火热的情感交流,是难忘的爱情之河。可是杜梨树下,一朵孤单的野花独立在侧,指针不曾停留。难以成全的痛楚,无法呈现的语言,往日失落的梦,他的甘甜与辛酸,他流逝了的青春幸福,淹没在滔滔江水之中,似最后一瞬闪过的孙少平的面影,似袅袅的炊烟随风飘散。但爱和追求不止,缓缓注入广阔而深沉的大海,愈合生命的痛楚,然后接受生活的黑暗。
成长后许仍是一丈夫兮一丈夫,千年气志是良图;又许是历尽千帆以为功名浪语,即便求得,归计恐迟暮,不若一川夜月光流渚,人间至味是清欢。
正如作者路遥本人所叙“命运总是不如人意,但往往是在无数的痛苦中,在重重的矛盾和艰难中,使人成熟起来,坚强起来。”细数平凡中的苦难,编成巨大的阴霾,带来黑暗润叶的爱情不幸,李向前的残疾,少安的砖倒闭,王世才的去世,田晓霞牺牲……皆是五雷轰顶,令人大惊失色。细味平凡中的美好,织成满天灿烂的星斗,带来光明:润叶家变得美满,兰香、金秀考上大学,少平与晓霞的爱恋,润生与红梅的爱恋,金强与卫红的爱恋……青春激扬,拼搏向上。“生命,其实到最后总能战死。”席慕蓉在《雨后》中赞美生命之歌。的确如此,我们在一个个高原上朴实无华的生命中,总能邂逅不平凡的人生。
世界之大,凡而不凡。一个生机磅礴的文学世界呼之欲出,少安,如悯农一般勤苦耐劳,历尽千辛万苦终带全村致富;少平,虽为贫家子弟,也能秉承鸿鹄之志,去追求他的诗和远方;润叶,黄土坡上的年轻教师,也如春蚕一般矢志不渝,在这片黄土高原上尽显年轻人的刚烈与执拗;晓霞,生长在陕西的普通记者,最终却用自己的善良与气换回了洪水中年幼的生命;这里不仅有地地道道的陕西素人,还有平易近人的领导……形形色色的人民形象、酸甜苦辣的现实生活,展现了那幅属于普通人的平凡又壮美的人生画卷,但这个世界也正是因他们而彰显不凡。
正如陈忠实所言,路遥沟通了这个世界的人们和地球人类的情感;再引贾平凹所赞,路遥的文学就像火一样燃出灼热的、灿烂的火焰。这片平凡的世界引起了无数人的精神共鸣,并激励着不少年轻人勇敢追求不平凡的梦想。一代又一代人,从他笔下的世界中汲取养料,以增加自己骨骼的硬度和灵魂的光泽。
“今朝唯我少年郎,敢问天地试锋芒。”在我心中,孙少平就是这样敢闯敢干,无畏艰难的英雄。国学大师林语堂谈道:“每个人的生命都相似,只是点缀在生命里的希望和梦想使它有所差异。”孙少平便以其独有的青春热血与追求,惊人的毅力和耐心通过了他这“不平凡”的一生,似沙漠里的勇士般顽强生长。他还是有点心迹的,有善解人意的父亲,辛劳付出的哥哥,聪明懂事的兰香,慷慨解囊的金波,有贴心爱人晓霞;他有强健的体魄、惊人的毅力、丰富的精神世界,而这所有的一切,究其根本,源自他温暖的家庭、源自他广阔的胸怀,明事理的内心,对知识的渴求,胸腔中对青春激荡的向往之火和脊背上永远磨不掉的坚韧与挺拔。
于是乎,即使置身于漆黑的煤矿中,蹒跚在沉重的砖块下,趴躺在破烂的被褥中,出身于贫穷的家庭中,深陷于生活的漩涡中。哪怕生活在巨大的伤痕下,失神在爱情的存在与消逝里,但他走出了狭隘的痛苦与感伤,奔向如大海般宽的伟大,在最平凡的挖矿汉之中邂逅了伟大。
路遥还写到“生活包含着更广阔的意义,而不在于我们实际得到了什么,关键是我们的心灵是否充实。”生活如火般洗礼,锻造每个人的体魄和精神,孙少平也逐步走向伟大,寻求精神的充实。他对自己所处的艰难和困难有更高意义的理解,能够接受生活,善于生活,而后又归于平凡,淡淡地绽放生命之花,实属不凡。
“生活不能等别人来安排,要自己去争取和奋斗;而不论其结果是悲是喜,你总不枉在这世界上活了一场。”作者路遥这一句坚韧有力而又极为平淡、成熟的教诲之言,值得我们用一生去学习。人世间的爱恨情仇,生命的脆弱和渺小,我们都是我们自己,纵使生活某个瞬间金光闪闪,如蜜甘甜;纵使生活某个瞬间痛不欲生,辗转难眠,我们也不能洋洋自得或是止步不前。既不自卑,也不抱怨生活,对生命致以尊敬,应当是我们向孙少平学习的人生态度。